唐凜布置得自然，牙刷口杯成套，就像兩個人已經生活了很久，而不是時隔五年重遇。白傳玨也用得自然，唐凜藍色的毛巾旁，是她粉色的毛巾，“LO”漱口杯旁是的“VE”杯。

唐凜給她說明沐浴露洗發水洗面奶的位置，並向她演示花灑和熱水的用法。白傳玨側過頭看向鏡子裏，唐凜就在她身側。花灑放出來的熱氣，升騰在唐凜周身，白傳玨看過去，在心裏不禁罵了一聲：該死的男人，怎麽可以這麽性感。

唐凜穿著家居服，在浴室的光影和熱氣的氤氳中，線條柔和，聲線低沈。

他看向白傳玨說：“阿玨，相冊我看了。”

白傳玨低著頭，應了一句：“哦。”

唐凜：“所以，你還愛我嗎？”

白傳玨擡起頭：“啊？”

唐凜又問了一遍：“你還愛我嗎？”

白傳玨不想回答這個問題，開始轉移唐凜的註意力：“那個……呵呵……熱水的用法我知道了，我去找下衣服，洗個澡。”

唐凜知道白傳玨的想法，自嘲地笑了笑：“衣服都在衣櫃裏，我去給你找。”

白傳玨拿好衣服，緊張地進了浴室。

唐凜看著她的背影，同手同腳的白傳玨卸去白骨精的盔甲，非常可愛，他忍不住笑著說：“你不回答，我就當你答應了。”

同手同腳的去殼白骨精假裝沒聽到，飛速閃進浴室關上門打開花灑。唐凜的聲音淹沒在房門外，她的心跳卻在花灑的聲響中加速跳動。

“唐凜，去幫我買點東西吧。”白傳玨對著在看醫學文獻的唐凜虛弱地道。

“買什麽？該不會要我去給你買姨媽巾吧？”

“上次的用完了，沒來得及買。”

“你還用以前那個牌子嗎？”

“對。”

“等著，我有種重溫舊夢的感覺。”唐凜笑笑，拿起鑰匙就出去了。

白傳玨突然想起他們在一起時，唐凜也會為她做同樣的事情。

唐凜第一次遭遇白傳玨的大姨媽時，並不知道該怎樣應對。

那天是周六，白傳玨終於有空可以和唐凜見面。唐凜周六加班，沒有時間陪白傳玨，於是白傳玨先去唐凜家裏等他。

等了很久唐凜都不回來，白傳玨坐在沙發上，到了下午，肚子一陣陣地疼。大姨媽來臨的痛苦，她每個月都要承受一次，尤其是第一天，連行走都困難。

白傳玨之前不想表現自己的虛弱，從來都不會在大姨媽來臨的時候，與唐凜見面。沒想到，卻在這一天攤上事了。

唐凜回來時，白傳玨已經在沙發躺了一個下午，在一陣陣疼痛中煎熬。臉色發白的她，把唐凜嚇了一跳，他知道女性來大姨媽會痛苦，但是從來沒有女性在自己面前表現得如此痛苦。在手術室已經鍛煉過一段時間的唐凜，關心則亂，又強行鎮定。他拿出手機想要打120，還是白傳玨一邊呼著冷氣，一邊制止。唐凜沒有辦法，只能一邊百度，一邊在白傳玨的冷汗中聽從她斷斷續續的指令。

就像所有沒有經歷過女生痛經的男孩子，唐凜去最近的超市買了一大袋衛生棉，什麽牌子都有，還強勢地想要幫白傳玨換上衛生棉。他進門時，跑出了一身汗，鞋帶都是散的。

白傳玨羞恥心重，臉部燥熱地被唐凜攙扶著去衛生間，強硬地把他趕了出去，唐凜這才罷休。

唐凜等了五分鐘，見白傳玨一直不出來，便大聲呼喊著白傳玨的名字，還想要把門撞開。

白傳玨見一向能作妖的唐凜第一次抓狂地快把門撞破了，她就忍不住想笑。唐凜在她面前，總喜歡表現出超乎年齡的冷靜自持。沒想到為了她，唐凜會急到這個地步，白傳玨內心又很感動。下一刻，痛經又讓她想哭。

就是在這樣覆雜的情緒下，白傳玨的註意力被轉移了，竟然沒有以前那麽痛苦了。

那天晚上，唐凜抱著白傳玨，用自己的體溫，溫暖了她一夜。白傳玨此後，每次大姨媽來，最喜歡被唐凜抱著入睡，把他當做人肉取暖器。

白傳玨就在唐凜離開的時候，想起了當年的溫暖，唐凜回來的時候，她已經很淡定。

“拿去吧，我去給你泡一杯生姜紅糖茶。”

白傳玨捂著肚子，點點頭，專身進了衛生間。

“來，喝口，暖暖身體。”等白傳玨出來，唐凜已經端好著茶在沙發上等著了。

白傳玨捂著肚子，臉色蒼白，一口口地喝著，總算喘了口氣。

“這些年，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，你是怎麽過去的？”唐凜摸摸白傳玨的臉，抱住了她，讓她感受到自己的體溫。

“忍。”白傳玨只說了一個字。

“你的痛經這麽多年居然都沒改善，去床上躺著，舒服點。”唐凜把白傳玨抱到客房的床上，脫去鞋襪蓋好被子，讓她沈沈睡去。

白傳玨沒有精力去做多餘的動作，只有沈默地順從。半睡半醒間，白傳玨夢到自己呆在雪地裏，冷得瑟瑟發抖，突然之間有人伸出手拉著她，走向明亮的篝火，和她一起跳舞。

當白傳玨再次睜開雙眼，唐凜正趴在她的床沿，一只手捂住她的腹部。盡管她在夢中沒有看清那人的臉，但她知道這個人一定會守護她。

在過往的歲月中，他們已經錯失了太多守護彼此的機會。

白傳玨不想打擾他的睡眠，於是就靜靜地在晨光中看著他。這樣的目光，她也只敢在唐凜看不到的地方凝視。

白傳玨看了他很久很久。唐凜的手微微地顫動了一下，白傳玨猜他快要醒來，於是閉上眼睛裝睡。

閉眼時的觸覺尤為敏銳。她感受到唐凜看著她的目光，和那只手掌帶著溫度來回撫摸她的腹部。也就是這樣的撫摸，讓她再度睡過去。

白傳玨再次睜開眼睛時，唐凜已經不在她的房間。床頭櫃上，貼著他寫的便利貼。他的字跡就像他的個性一樣，飄逸而又不中規中矩，有一種不羈的好看。

“已致電賽扶科技，幫你請過假了，今天在家休息一天，記得吃早餐，粥放在冰箱裏，熱一下就好。”

白傳玨掙紮著爬起來，雖然請假了，但是活還是得幹。地推和網推的文案，必須在這個工作日內定下來，才能趕在周五前向外包廣告商推送。白傳玨沒有耽擱太久，直接用手機打開公司內部郵箱查看消息。

微信跳出消息提醒，展同在線上問她身體怎麽樣，白傳玨慣性地回答沒大問題，便開始進入文案審核狀態。

擡頭時發現客廳的鐘已經指向9點半，便拿出唐凜買的紅豆粥出來熱。

“還痛嗎？”唐凜在微信上發來慰問。

“不怎麽痛了，你知道的，我只是頭兩天比較痛。”發完後，白傳玨突然想打自己兩個耳光。

她心想：“我這是抽哪門子風，為什麽會他討論我的大姨媽？”

“記得吃東西。”

“哦。”白傳玨相加句“記得補覺”，斟酌再三最終還是沒有把自己的關心如實地表達出來。

微信上也一直沒有回覆。白傳玨在想，是不是自己表現得太冷漠了。

晚上唐凜回來後，不再像之前那樣主動關心她，說了句“別來打擾我”後，徑直關上房門後再也不出來。

白傳玨內心很忐忑，她在擔心是不是自己的冷漠，刺傷了唐凜。明明早上離去時那麽溫情，晚上回來卻是那樣冰冷。白傳玨還是面無表情，沒有表露出自己的情緒，而是默默地回到房間，心裏的失落無法阻止。

“我這是怎麽啦？我之前不是這樣的啊？我不會有多在乎別人的說法啊。”白傳玨躺在床上，一直自我剖析。

“是不是他生氣了，所以不想理我啊？”白傳玨又再次開始忐忑。

“難道大姨夫來了？早上還好好的，怎麽一回來就給我擺寡婦臉？”

“不會的，他對我不會這麽簡單粗暴的？”

“不會簡單粗暴？他曾經不就做過嗎？”

“不行，我不允許他這麽對我。”

“他真生氣了怎麽辦？”

白傳玨腦海裏的兩個小人一直在打架，一個出於本能積極地剖析唐凜的想法，一個出於察言觀色消極到唐凜不理她全世界都要崩塌。翻來覆去，覆去翻來，白傳玨再也忍不住，一骨碌爬起來，沖到唐凜房間門口。

“唐凜，開門，說清楚，你到底是什麽態度？”白傳玨氣勢洶洶，氣場七米三地對著唐凜的房間地呼喊。喊了半天，門內的人沒有半點動靜。

“唐凜，你再不開門，我就進去了。”白傳玨充分發揮了女漢子的英勇，“我喊123，不開門我就沖進去。”

“1——2——”房門還是沒有半點動靜，白傳玨開始下通牒。“2.5——還不應？3——，我進來了！”

白傳玨握住門把，房間並沒有反鎖，也沒有開燈。唐凜捂在被子裏，白傳玨在狂躁，他也紋絲不動。

“唐凜，你怎麽了？”走到近處，白傳玨發現情況不對。

她的手摸上唐凜的額頭，溫度灼手。

唐凜在發高燒。

“原來不是不理我啊！”白傳玨所有的委屈，都消失不見，下一刻，開始變成擔心。

她找到醫藥箱，拿出感冒藥，給唐凜餵了下去。醫用酒精用起來，拿棉簽沾著往他額頭上塗。

酒精的清涼，讓唐凜□□出聲。

“阿玨，不要離開我。”唐凜的夢裏，都是當年白傳玨離開時的決絕。

睡夢中的唐凜焦躁不安，汗水攀上了他的額角，他一遍遍地叫著白傳玨的名字。

白傳玨很猶豫，唐凜的焦躁又讓她很不安。掙紮再三，她把唐凜伸出手的被子放了回去，而後與他五指交叉。唐凜就在她的安撫中，慢慢安靜下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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